美國空軍轟炸ISIL,北京表示支持。論者多由「疆獨」問題角度切入分析。如此觀點,是,但也不是。
ISIL已經自己訂名為「伊斯蘭國」,並發出「詔令」,要全球穆斯林向巴格達迪(ISIL的領袖)效忠,其「國家最終目標」是統一伊斯蘭世界,包括:西亞、北非、西班牙、中亞、印度,還有新疆。易言之,它已經不只是恐怖組織而已。
巴格達迪是個狂人嗎?可能是。但是比起過去出現過的中東狂人:格達費、何梅尼、海珊等,欲以一個蕞爾小國,僅憑其石油武器,就要跟大美帝國單挑,巴格達迪勾勒的「乾草原回教大帝國」,至少規模夠大到跟歐洲、中國抗衡。事實上,這個規模大致上就是15世紀的帖木兒汗國版圖,而帖木兒汗曾經是歐洲人的夢魘,他還企圖要征服中國,卻在征途中死亡。
本專欄6月底<嘉裕關上>那一篇,指出漢朝與明朝對「塞外」的不同心態,乃構成了兩個朝代不同的戰略思考。簡單說,漢朝是進取的,明朝是自保的。
那麼,北京當前的心態是什麼?進取,還是保守?
如果北京純因疆獨問題而支持美國轟炸ISIL,那麼,其心態就是保守的。但就如<嘉>文所言,關鍵在於「守不守得住?」如果北京拿疆獨沒辦法,要靠老美轟炸ISIL來壓制回教恐怖組織。那麼,美國難道會是中國的朋友?美國不會更鼓勵、甚至軍援疆獨背後的回教組織?簡單說,依靠老美,肯定「守不住」,北京不至於智不及此。
反倒是,習近平和李克強自近年大力推銷的「新絲路」,一方面是中國「高鐵外交」的延伸,另一方面也是瞄準了逐鹿歐亞大陸正當中的這塊乾草原。
中國在明朝初年,明成祖派鄭和7次下西洋,曾經是全世界最強的海洋霸權。可是鄭和之後,明朝的海上冒險卻戛然而止,大約就是15世紀的20、30年代。其原因迄今未有定論,但以明朝大力修築長城(今天存在的就是明長城)來看,明朝對北方是保守的,而國家預算是相互排擠的。當政者憂心草原民族南侵,遠甚於海上冒險的「不急之務」,於是停止海上行動以節省國庫。
後人多有評論那是「短視」,且因為那個短視,使得中國在18、19世紀的全球化浪潮中,受盡欺凌。
如此論點是結果論,雖未盡公平,但結果是現實的。如今,面對新一波的全球化,而中國不再受欺凌,而且不再保守。「新絲路」既是商業的,也是戰略的-歐亞大陸若能凝聚成為一體,將擺脫大美帝國的肆意霸凌,未來(50、100年?)更能將美國邊緣化!
歐美的帝國史研究學者,一向將歐亞大陸分為中國、乾草原、歐洲三大塊分開討論。而中亞大草原上,自帖木兒之後,就只有顎圖曼帝國,但它也只領有乾草原的一部分而已。可是近些年有了明顯的變化,尤以俄羅斯染指克里米亞最明顯-當年大英帝國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戰勝,其實質意義更在俄羅斯從此對西亞卻步。俄羅斯如今再從克里米亞出發,而之前主導中亞的美國正處下坡。
也就是說,大草原上伊斯蘭主義正方興未艾,ISIL是目前看到的最大雄心,可是俄羅斯已經瞄準中亞,美國仍力圖保持盟主地位,而中國也冀望以「新絲路」連接歐洲,一舉將美、俄都排出去。
一場歐亞大草原的逐鹿大戲正要展開,山雨欲來。我們一般人大可站高山看馬相踢,但志在天下的朋友則應緊盯其中的機會!
*本文與8/25萬寶周刊同步刊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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