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共19大政治局常委改組,七常委公布,最跌破眾人眼鏡的是王滬寧。(他的個人學經歷此處不贅,有興趣的請自行Google)

習近平大權在握,天威莫測,太多人看不懂王滬寧為什麼入常,卻仍猜測紛紜。我對王滬寧入常採「倒過來看」:不去猜習近平為什麼重用王滬寧,而去看習近平會怎麼用王滬寧。結論是,注意王滬寧說什麼,他的言論將是往後的風向球。

我拿王滬寧跟一位歷史人物對照:魏徵。

魏徵是古今第一諍臣,但我不是說王滬寧會成為「貞觀之治的魏徵」,而是魏徵的另一個特質:見風使舵的高手。請注意,是見風「使」舵,而非「見風轉舵」。(後者一般用為貶意)

我在職場有關的課程中,總是推崇魏徵是「跳槽典範」、「加入贏者圈的達人」。且看魏徵的跳槽過程:

魏徵起初是武陽郡丞元寶藏的書記(掌理文書業務),他勸元寶藏加入瓦崗集團,於是他成為李密的書記;瓦崗軍一度威震中原,李密當時不可一世,可是後來敗給王世充,一著錯滿盤輸,歸附李淵;魏徵寫信給仍然佔有黎陽地方的瓦崗軍將領徐世勣,勸他歸附大唐,而徐、魏二人後來都成為凌煙閣上的功臣。然而,魏徵起初被李淵派去輔佐太子李建成,魏徵提醒太子:「早點處理你弟弟的問題。」那個弟弟就是李世民,後來發動玄武門兵變,殺了李建成,也成為唐太宗。唐太宗質問魏徵:「你為什麼離間我們兄弟?」魏徵回答:「太子如果早聽我的話,未必是今天的下場。」如此悖逆語言,唐太宗非但沒殺魏徵,還讓他成為貞觀之治的標竿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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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處在美中之間,兩大之間難為小,老是隨著兩強關係的變化浮沈令人難過,執著一邊則有「陪葬」或「被犧牲」的風險。錢穆先生教導我們:在現實裡找問題,到歷史中尋答案。那麼,歷史中可有借鏡嗎?

春秋時代中後期,晉楚兩強爭霸,夾在當中的中、小國很多,各有其生存之道。生存得最久的是鄭、宋、魯三個國家。上一篇講鄭國,鄭國國力其實不弱,卻是個好戰的小國,在三國中首先滅亡,所以我拿它當作台灣的戒鑒。本文講宋國,宋國的自處之道,對台灣頗有啟發。

宋國是商朝微子的後代,因此宋國一直在為數眾多的姬姓諸侯(周天子的同族)當中,居於超然地位,可以扮演居間調處的角色。

春秋五霸第一位的齊桓公逝世,五個兒子爭位,沒人料理後事,以致於屍體上的蛆都爬出戶外。後來是宋襄公出面,安定齊國內戰,並為齊桓公發喪。因此,宋襄公覺得自己可以繼齊桓公之後成為諸侯盟主,於是通知諸侯到鹿上(今安徽省太和縣)會盟,卻在當場被楚成王俘虜又釋回。之後,宋國跟楚國在泓水(今河南柘城縣北)打了一仗,宋軍大敗,宋襄公受傷,因而不治。但那已是宋國歷史上最風光的一段,後來,晉文公出兵幫宋國抵抗楚軍,宋國因此始終站在晉國同一陣線。

執著晉國這一邊,當然就會受到楚國的攻擊,有時候楚軍來攻,有時候楚國會命令鄭國攻擊宋國。但宋國「堅守晉國陣營」,甚至將路過的楚國使節扣留,引來楚莊王親自率軍攻打。那一次,國都城被包圍很久,城內「易子而食,析骸以炊」(拆開死人骸骨當柴燒),宋國一位大夫華元趁夜進入楚軍大營,摸進統帥子反的營帳,脅迫子反帶他面見楚莊王,說服楚莊王撤軍,而宋國則與楚國簽訂和約,成為楚國的盟國。

宋國解了燃眉之急,可是這下處境尷尬了,怎麼跟晉國交代呢?前面提到的那位華元大夫很有一套,他跟楚國令尹(宰相職)子重私交不錯,跟晉國中軍將(三個軍團之一的統帥)欒武子私交也很好,於是促成兩國和解,不但互不侵犯,還成為軍事同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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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處在美中兩強之間,著實為難,多少智慧投入思考台灣出路,卻依然沒有良方。

錢穆先生教導我們「在現實裡找問題,到歷史中尋答案」,我循此方針做去,頗有心得,特別是春秋時代三個中等國力的諸侯國:魯國、宋國、鄭國處在晉、楚、齊、秦等大國之間,都各有其生存之道,於是能在進入戰國之後,最後才被「七雄」併吞。

其中,鄭國的「與兩強相處」過程,是被我拿來當「負面教材」的。

春秋時代起於周平王東遷洛邑,負責護送的是秦國軍隊,負責拱衛周王室的是鄭國。鄭武公、鄭莊公兩代,都是周天子的正卿(執政),中原諸侯遭到戎、狄侵犯,都是鄭國派兵去救援,此所以,鄭國的貴族(執政階級)始終定位自己的國家是「泱泱大國」,而不願自居為小國—這是鄭國的「國家性格」。

後來楚國興起,中原諸侯則以晉國為首,對抗楚國。只有鄭國始終想要展現「獨立國格」,跟楚國、晉國相處,總是希望自己是「股東」而非「子公司」。

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時,鄭國就幫助楚國打晉國,這次鄭國選錯邊,楚國敗了,於是晉文公邀秦穆公組成聯軍,攻打鄭國。鄭國被圍困,城內已經斷糧,幸好一位有膽識的大夫燭之武,趁夜縋出城外,說服秦穆公撤軍(說鄭國要當秦國的「東道主」),化解了危機。可是秦穆公留下一個「軍事顧問團」在鄭國,隔年,秦軍想要偷襲鄭國,被「愛國商人」弦高用計騙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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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,國民黨選完黨主席,開了全國代表大會,選舉中央委員,鬧烘烘一如往昔,完全不予人有「中興氣象」之感。上週末民進黨也開了全國代表大會,原本以為86%黨代表連署「赦扁」勢不可檔,結果卻被蔡英文和陳菊聯手「消化」掉了—民進黨居然演出老國民黨戲碼!。

其實這不奇怪,因為民進黨始終只會「反國民黨」,如今國民黨「幾乎忘了它的存在」,民進黨完全執政了,卻失去了目標,其作為跟老國民黨一樣,沒什麼不合理的。

感慨之餘,想起小說官場現形記》的最後一回(第60回)裡的一段,借書中人物甄閣學的哥哥之口,描述自己差點進了鬼門關的所見:

「我剛才似乎做夢,夢見走到一座深山裡面。這山上豺、狼、虎、豹,樣樣都有,見了人,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的樣子。我幸虧躲在那樹林子裡,沒有被這班惡獸看見,得以無事。……」

畢竟他是有病之人,說到這裡,便覺上氣不接下氣。眾人趕忙送上半碗參湯,等他呷了幾回接接力。

又說道:「我在林子裡,那些東西瞧不見我,我卻瞧見他們,看的碧波爽清的。原來這山上並不光是豺、狼、虎、豹,連著貓、狗、老鼠、猴子、黃鼠狼,統通都有;至於豬、羊、牛,更不計其數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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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詡在歷史上的知名度不高,但他絕對稱得上是一位「全能」知識分子。

他最初只是太尉府一名郎中(初級官員)。當時最有權力的大將軍鄧騭(鄧太后的哥哥)為了西羌(今青海靠近甘肅地區)民變而焦頭爛額,束手無策,想要放棄涼州(今甘肅武威市),以集中力量對付北方的匈奴。虞詡對太尉張禹說:「一旦捨棄涼州,三輔(大長安市)將成為邊塞,皇家陵寢(東漢建都洛陽,但西漢皇帝都葬在長安)失去保障;萬一關中的英雄豪傑集結造反,函谷關以西將不再是國家所有。」張禹認為他有理,問他該怎麼辦?虞詡說:「徵召涼州豪傑,命朝中公卿用他們為僚屬;再命涼州地方官(州牧、郡太守、縣令)將子弟送到洛陽,朝廷任命他們為閒散官職,兩者其實都是人質作用,預防叛變。」張禹採納此議,再召開一次高層會議,與會者一致同意。

可是鄧騭卻因此感到沒面子。不久,朝歌(今河南淇縣)鬧民變,變民數千人攻殺縣令,州郡無力鎮壓,鄧騭於是任命虞詡為朝歌縣長。

這擺明了是一個陷害,朋友都為他擔心。虞詡笑著說:「立志不求容易,做事不避艱難,乃是臣子的職責。不遇到盤根錯節,就不能識別刀斧的鋒利,這正是我建立功業的機會。」

到了任所,先拜謁上司河內郡(郡治在今河南沁陽縣)太守馬稜,馬稜說:「你是個儒者,應該在朝廷效命,此刻去朝歌,我為你擔憂。」虞詡說:「那些毛賊缺乏智慧,不值得憂慮。但是他們氣焰正盛,不能用強,兵不厭詐,請允許我放開手腳去對付他們,不要給我太多約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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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文課綱吵得沸沸揚揚,但是爭論文言文該佔多少百分比,卻著實岔了路。用「去中國化」做為是否該維持文言文多少比例的理由,更適足以加深政治干擾課綱的程度。

我的觀點,國文教育從來沒有在「正軌」上:中學生「討厭」文言文,可不是今天的事情,打從我是中學生的時候,就聽到哥哥姊姊們說「討厭文言文」。高中時,每遇到課文題目上打◎(也就是規定要背的),全班同學就一陣哀鳴。直到我不怕文言文了(我怎麼不怕文言文,請見公孫策故事塾「總不會比甲骨文更難吧?」一文),終於能夠領略那些◎文章的趣味與意境,而這正是我說「國文教育一直都在錯誤的軌道上」的原因。

當年教改引進建構式數學時,我曾評論「把學生愈教愈笨是一種罪惡」,同樣道理,國文課把學生愈教愈死板,也是一種罪惡。

文學貴在創新、發揮想像力,並且能夠用文字充分表達,而國文課讀前人文章,則貴在讓學生與作者「同感」——讀者能與作者同感,才能學會文字的運用,不能同感,那就只好背誦了。然而,卻也不能怪國文老師,因為他們的老師也是這樣教他們的。

這次文言文爭議過程中,出現一句「唐宋八大家是造神」,雖然那是誤用了「造神」,但是我可以了解發言者的意思。唐宋八大家是哪八位?是韓愈、柳宗元、歐陽修、蘇洵、蘇軾、蘇徹、曾鞏、王安石,八位中有五位曾因政治鬥爭而遭貶放,哪有「造神」可言?但是,有多少國文老師會跟學生說「他們因此而寫出深刻的文章」?如果老師這麼教了,那些◎作品才有了生命,因為學生將因此進入歷史、地理情境,同時能夠體會作者的心境。

這裡只舉一個例子,歐陽修《秋聲賦》的第一段部分文字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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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看到的說法:中國的「新四大發明」正在改變世界。

中國的古代四大發明是:造紙術、(活字)印刷術、羅盤(指南針)、火藥。那是西方人「封」的,其實是因為這四大發明對西方世界造成了顛覆性的變化:最早先,是活字印刷術傳入歐洲,而造紙術是活字印刷的必要條件,故一併傳入。印刷術讓每個歐洲家庭都能擁有自己的聖經,於是引發宗教革命,解放了中世紀以來的天主教桎梏。思想解放後,科學勃興,促成工業革命,而有了動力機械。另一方面,羅盤使得航海術大進,加上動力機械與槍砲(火藥的貢獻),就成了船堅砲利。亞洲、非洲、美洲當年都受到船堅砲利的霸凌。

也就是說,西方人所謂「中國四大發明」,後來成為中國被欺凌、瓜分的原始種因,我的近代史老師逯耀東教授稱之為「乘著砲彈回來(中國)」。

至於「中國新四大發明」,說的是:高鐵、支付寶、共享單車與網購。這四項其實只有支付寶勉強稱得上是「中國原生」,但確實都是在中國發揚光大。重點在於,這四樣正是造成當前人類社會巨變的重要事物,中國正「乘著四大發明的翅膀」在全世界攻城掠地,並且成為西方學者口中的「中國威脅論」。

不要將「中國威脅論」視為西方人見不得中國好,事實上,他們務實的了解到,這「新四大發明」正是這一波全球化的「掠奪工具」,而中國由於後發優勢,目前佔了上風。

那麼,中國眼前的領先,可以持續多久呢?或者說,西方需要多久能夠迎頭趕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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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台銘一句「商人無祖國」,非但沒有招來罵聲,反而顯得他說得很對似的。這絕對不是正常現象,至少不是一個正常國家應有的現象。如此現象意味著:這個國家不讓人民留戀,這是國家領導人必須檢討的事情。

詩經‧魏風‧碩鼠》:(節錄)

碩鼠碩鼠,無食我黍!三歲貫女,莫我肯顧。
逝將去女,適彼樂土。樂土樂土,爰得我所?

詩文的意思是:你這隻大老鼠,不要再吃我種出的農作物。我已經容忍你3年,你還是不顧我的死活。現在我要離你而去,去到那嚮往的樂土,那裡才是我理想的居住地。當然,這是在諷刺統治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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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拉圭總統來訪,先是翻譯官「跳過」蔣介石不翻譯;然後在高雄,將草皮蒙在拒馬上。我的腦海裡立即浮起1989年「六四」天安門事件的一首歌的歌詞:「蒙上眼睛,以為就看不見;摀上耳朵,以為就聽不到」。

兩者不是一樣的可笑嗎?

蔡英文就職後,非常努力要「去蔣」,但即使蔣中正銅像的腦袋被砍掉,蔣中正仍然存在於巴拉圭人的腦袋裡。道理就那麼簡單且無法推翻:歷史,是翻譯官跳不過去的;歷史,是教科書無法扭曲的。

讀歷史愈多,學會了「進入歷史情境,體貼當事人的思考」,然後我們以史為鑑才能真正不蹈前人覆轍。否則若只是批評或訕笑當事人做錯了決定,不去探究「他為什麼這樣決定」,將不免犯同樣的錯,只是形式不同,別人沒看出來。就如前文所說,「蒙上眼睛/蒙上草皮」、「摀上耳朵/翻譯跳過」其實是一樣的可笑。更由於一個多月前才聽到蔡英文針對「六四」批評北京,一個多月後就看到「蛇籠上的草皮」,能不失笑!

最近為了準備一堂有關南北朝的課程,探究北魏孝文帝的改革決策,是源於如何的時代與社會背景,體會他的改革初衷,突然領悟「蔣介石不也是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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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回歸中國20週年,習近平大談「一國兩制」。我們陸委會即刻發言回應「中華民國跟香港情況完全不同」,又說「希望大陸落實港人治港的承諾」。

如此發言的邏輯是有問題的:1.習近平又沒提台灣,干你何事?2.說台灣跟香港不同,意謂不適用一國兩制,那如果人家回一句「那就一國三制如何?台灣可以跟香港不一樣」,豈不自找麻煩?3.強調「中華民國」,而不說台灣,顯然有「兩國」的意味,那為何又去對對香港「說三道四」(北京對外國發表干涉內政言論,最常用語)?

以上只是提醒政府主事者,發言之前,自己的邏輯要清楚,否則反而授人以話柄。本文的重點其實在於:陸委會顯然感受到了,習近平人在香港講話,卻「劍指台灣」,也就是成語「項莊舞劍,意在沛公」啦!

且讓我們溫習一下成語典故:

秦亡,劉邦先入關中,項羽急忙趕往。劉邦做了一個錯誤的決策:派軍隊防守函谷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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